第721章 举报风暴 人心溃堤
    杨厂长带着一小沓信封回到办公室。
    拆信。
    第一封,歪歪扭扭的字迹,举报运输队司机师傅长期用卡车办私事,私底下赚钱牟利。
    第二封,匿名,控诉一位科长在分干部楼时的不公操作,语气激烈,带着很深的怨气。
    第三封,举报第一车间易工多次偏袒他死去的徒弟。
    一封接一封。
    杨厂长、王书记、李怀德,以及保卫科马文轩,目光如筛,快速地掠过信件内容。
    初筛标准很清晰:事实、证据、指向性。
    对那些捕风捉影、满篇臆测的,暂且搁置一旁;
    但对于像揭发赵为民那样附有单据、人证物证或时间地点清晰的举报,便是立刻行动。
    “这个!”杨厂长抽出一张举报信,“举报技术科副科长王振宇,在去年设备招标中,收受某机械厂好处费八百元,致使一台关键精度车床提前报废。”
    “写信人自称参与了当时维修,有操作记录可查。”他看向马文轩,“王振宇今天来了吗?”
    马文轩立刻回答:“今天例会按时出席。”
    “行,抓他去,对了,带两名技术科骨干同去,直接核对维修记录。证据坐实,立刻控制!”
    “是!”马文轩领命而去。
    就在马文轩走出门不到五分钟,一位五十多岁的干部,满脸灰败,脚步踉跄地出现在。”
    正是技术科的副科长王振宇。
    联想到刚才被带走的赵为民和张科长,自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。
    与其被保卫员当众从办公室揪出来,不如自己来求一个“主动”。
    紧接着,又有一个后勤处副科长也紧随其后:“杨厂长坦白虚报了两次维修费”
    干部楼下,不少工人们都没打算回去,蹲守在干部楼外看着,有多少领导被抓。
    看着一两个的领导去干部楼,工人们纷纷拍手叫好。
    “干的好!杨厂长这是给轧钢厂还一个朗朗晴天啊!”
    “抓得好,抓的妙,早就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,没想到个个都干坏事!”
    有证据证实的举报信都不多,很快就看完,剩下就是那些捕风捉影、满篇臆测的,没有确实证据只能暂且搁置。
    看看之后还以后没有其他人举报,或者有人补充证据。
    最后便是类似运输队公车私用、谋取利益一事。
    这个事谁不知道,杨厂长也不好打破,类似于这种工作的时候顺带的事,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    处理完这三类事,天也黑了。
    家家户户都在小声议论着厂里的这场剧变。
    有人拍手称快,有人惴惴不安,有人彻夜难眠,也有人悄悄烧掉了某些账本或撕掉了可能成为“证据”的字条。
    那些白天没敢去自首,但心中有鬼的人,此刻备受煎熬。
    明天的太阳升起时,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?
    会不会在上班路上就被突然出现的保卫员拦住?举报箱里。
    举报箱里,是不是已经塞进了自己的名字?
    整个轧钢厂,此刻都处在风声鹤唳之中。
    “嘿嘿嘿~”
    “我就不信,弄不倒你!”
    不少工人看到杨厂长这雷厉风行的决心,纷纷开始写信。
   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。
    次日。
    新的一天的太阳,并未驱散轧钢厂的阴霾。
    广播照例早早响起,但不再是激昂的生产动员,而是字字沉重、反复强调“坦白从宽、抗拒从严”政策的声音。
    加播了一条重要通知:
    “为保障此次整肃运动顺利推进,保护检举人员安全,凡属“真凭实据”的实名举报,厂领导及保卫科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予以保护。”
    “对任何形式的打击报复行为,一经查实,必将严惩不贷!”
    瞬间,给那些还打算负隅顽抗的人一记重重打击。
    同时,也给不少工人们打了一记强心针。
    “哎呀,我肚子咋这么疼,领导我去趟厕所。”
    有一工人打着借口出门,只是他那鬼鬼祟祟的样,手还护着口袋,一看就知道是在干嘛。
    偏偏领导也不好多说什么。
    “我也肚子痛,不行受不了!”身旁一工人也道,立马跟上,领导看见了更不说什么。
    “加我一个!”
    顿时,三三两两的工人打着粗鄙的借口出去,看着他们,领导的心怦怦直跳。
    ‘要不.我还是去自首吧!’
    此时此刻,领导哪怕再肯定自己没做过坏事,却也不再坚定。
    想得做到,领导立马去找杨厂长自首去。
    其他部门看着一个个工人出去,纷纷也打着借口出去投。
    不少人在路上碰到,还互相打招呼,说着:“唉,你也举报啊!”
    “是啊,你也是不?”
    “一样一样。”
    仅仅不到两小时,投入投入举报箱的信件,数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。
    甚至有不少信件都放在地上。
    杨厂长看着这么多信件,不由地哈哈大笑:“好好好!没想到我轧钢厂竟然是个藏污纳垢之地!”
    “总务处,多设置几个举报箱,没看到这都不够了吗!”
    “是是!”总务科科长现在只感觉汗流浃背,这么多信件,有多少领导干部要落马?
    他设置的越多,越得罪人,可杨厂长发话了他不干也得干!不然他就没得干!
    “带走!”
    “是!”马文轩直接让人拉这个小车去收取信件。
    杨厂长看着纸盒、包装纸、学生纸等等各种纸张。
    这么多信件,也不可能光靠几个大领导一一审阅。
    当即,杨厂长组建一个审阅小组。
    审阅小组几乎是人停手不停,一份份信件看过后,分门别类。
    一封厚厚的、用记账簿散页写的举报信,详细记录了供应科前任科长,在位期间
    甚至,还有一封来自供销社系统的匿名信更是指出,轧钢厂某高层领导
    最令人震惊的是一份由数人联名的举报材料,材料中附带了多张残缺不全的发货单
    这些信件指向的目标,已经不仅仅是捞点小钱的普通职员,而是直指那些科级干部,甚至触及到了某些厂领导的亲信、亲朋!
    王书记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,李怀德夹烟的手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。
    被举报的人中,数最多的还是后勤。
    虽然有些人只是触及‘潜规则’,算不上犯事,但这些人也不少,就如司机师傅般。
    至于其他的真正犯上事的,可就不算少,真要一个个处理,对他管理后勤影响很大,比杨厂长都大。
    李怀德看着杨厂长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    ‘难不成杨厂长打算借此机会,来打压我?’
    事故的问题可没处理完,涉及车间有不少人,按理来说要处理一大堆,很难不怀疑杨厂长借此机会平衡一下双方。
    李怀德怎么想的,杨厂长不知道。
    “好,很好!”
    杨厂长面沉如水,手指在桌面上缓慢而有力地敲击着,看着堆成小山的信息,没想到这潭水竟然这么深。
    他还自以为在他的自理下,轧钢厂是清澈的湖水。
    若是全部抓起来,轧钢厂有些危险了。
    “杨厂长,这势头有点猛啊。”李怀德沉着脸道,“这么搞,人人自危,正常工作还怎么开展?”
    王书记亦是语气沉重,担忧道:“李副厂长说的有道理,水至清则无鱼,我们是为了肃清隐患、端正风气,不是为了把厂子搞瘫痪。”
    “真要全部处理,轧钢厂势必会动荡,影响工作。”
    杨厂长缓缓靠在椅背上,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敲击着。
    他何尝不知其中的风险?过犹不及,这把火若失了控,同样会毁了根基。
    但他更清楚,此刻退一步,就等于前功尽弃。那些蛰伏的蛀虫只会藏得更深,
    “道理我都知道,但是!”杨厂长不容置疑道:“现在不处理那些人,对于轧钢厂的危害更大更深!”
    他站起身,走到窗前,看着下方涌动的人潮:“我设立举报箱,不是鼓励告密,更不是搞人人自危。”
    “而是要还轧钢厂一个朗朗乾坤,肃清这些蛀虫,宁可动荡一时,也不能让这些人毁了轧钢厂。”
    “轧钢厂不是我一个人的,而是全体工人的饭碗!谁砸了大家的饭碗,无论他过去贡献多大,资格多老,藏得多深,只要证据确凿,就决不姑息!”
    说罢,杨厂长猛地转身,锐利的目光看向一众厂领导。
    “对于捕风捉影、诬告陷害的,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!但前提是,他能经得起这些举报,没有足够的勇气,还当什么领导。”
    “行了,废话少说,先把那些证据明确、性子恶劣的举报办了,至于那些情节轻微、认识深刻并能主动挽回损失的同志,可以给他们改过的机会。”
    话已至此,李怀德、王书记、赵副厂长等一众厂领导沉默不语,最终都点了点头。
    这场彻查实际全场上下,他们这些高层领导要是处理不好,都会受到处罚。
    风暴既已掀起,退缩只会让自身陷入更大的被动。唯有铁腕加精确打击,才能破局。
    “马队长!”
    “到!”
    “发动全体保卫员,抓人!”
    “是!”
    全体保卫员除了守门的,其他的哪怕是休假的都被全部召回工作。
    甚至就连派出所都被叫来了不少人帮忙处理。
    运输队。
    “什么?!我也被举报了?谁举报的我!?”
    张金武听到马文轩说自己也被举报了,顿时震惊。
    马文轩摇摇头:“不知道,没写名,不过他不止举报了你一个,还举报了你徒弟李开朗,跟王老维修员。”
    “他俩也被举报了?谁能无缘无故得罪他俩?小李就不说了,老王整天在运输队,不是运输队的谁举报他。”
    “看来这人是咱运输队的人,好家伙别让我知道是谁!”张金武气势汹汹道。
    任谁被举报了,都不会开心,他也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运输队。
    司机师傅不差钱,技术可以的维修员工资也不低,大家相安无事平常都互相帮忙,怎么会被人举报。
    还举报了王老,这是多大仇多大怨!
    “行了,你就别多想了,这事我看杨厂长越不会这么找,毕竟这事多着呢,真要处理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完。”
    安慰了两句,马文轩便去工作去了,还有一堆事要处理,一堆人要抓。
    马文轩一走,张金武的气还是难消。
    “到底是哪个瘪犊子干的好事?不行,我得去问问小李去!”
    张金武直接去找李开朗问话去。
    此时,角落的一个学徒正盯着张金武安然无恙出来,恨得直咬牙!
    “狗东西!轧钢厂的风气就是被你们这群人搞坏的!还通风报信!”
    “一封不信,我就两封三封,我就不信我弄不倒你!”
    其他学徒看着他脸色阴沉,嘴巴嘟嘟囔囔的,立马远离他。
    张金武把事情跟李开朗、王老一说,两人互相对了一眼。
    “要说谁得罪我俩,我现在想到一个学徒,不知道王老是不是?”
    王老点点头:“我猜应该就是他,除了他,我想不出来运输队谁会举报咱们。”
    “好好好,还真是我们运输队的人!谁?”
    “周小兵!”直到此刻,他才有了名字。
    说到这名字,张金武立马想起来:“原来是他啊,我原本还想着让他在运输队养老,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!”
    “别师父!现在这个时候,万万不能轻举妄动!轧钢厂查的这么严,师父您要是报复他,不就落入下风,给了他可乘之机!”
    经过李开朗这么一提醒,张金武醒悟过来,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
    李开朗摸了摸下巴:“如果真是他,我看就别让他待在咱运输队了,找个理由把他调出去。”
    “去卫生队、去翻砂车间都行,总之不要让他在咱运输队待着!当然这事得等一等,起码过了这阵风头。”
    “这办法好啊!”张金武赞叹道。
    王老重重点头:“我看行,他不在运输队,一点维修技术都学不到,看他以后还怎么办?”
    此时此刻,周小兵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,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没被发现。
    (本章完)